楔子
楔子
连珠古琴静静卧在琴案之上，晨光透过窗棂扑散其上，熠熠生辉。
白衣女道指尖微颤拂过琴弦，眸光难抑惊喜。忽而一撩下摆，半分折扣不打地直直拜倒在地，对着琴案之后的人影叩谢：“多谢师尊赐琴！”
藏青色的人影掩映在盆景之后，透过叶片看不清那面容。唯见一头长发雪白，松散地簪在脑后。
那人微笑，一如百年之前——太阴之气寄体，翠山行的面容确实很难再有什么改变。
听得一向清冷的徒儿少见的动容，翠山行微微摇头，他在徒儿面前本就端不起尊长的架势，现下更是面色轻蔼。扶起伏拜的人，翠山行道：“‘春雷’本是难得，我偶然得之实乃运数。今将琴与你，可要好生珍惜。”
女道子恭谨地称喏：“赤定霄不敢或忘。”
虽视物不便，翠山行却可以清楚感应到赤定霄隐而不发的清沛之气，其稳定沉静，圆融内敛，昭示修行有成。如此境界，拿下六弦一席并无难处。
他有些感慨：“甫至封云山之时，你与别的同辈多说几句话都为难，现下却已能独当一面了——总还像是一转眼。”
赤定霄微一怔讶，心道今日怎的叹起了旧事：“师尊？”
女弟子的轻唤让翠山行回过神来。他转身慢慢踱到窗前，道：“三月之后便是我玄宗论道大会。宗主有令，值此玄宗百年论道之际，便要定下这一任弦部与奇部人选。”
赤定霄立即明了翠山行感慨何来。
这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确与其余不同。于此论道之际，宗主与一众长老甚至别境先天将考察年轻弟子的修为，并亲自确定新一代的奇部与弦部人选。
她拜入玄宗数十载，于近年在弦音御气的功法上大成，正可在此次论道大会上证明自己。
“当下年轻一辈里，唯宗主两名亲传弟子能与你比肩。御风智巧过人机变百出，根基却不如你；而白麟远修行稳健扎实，剑术道法均稳压你一头……”嘱咐间翠山行忽然觉得有些多虑，“嗯，罢了，说起这些却是不必。”
白麟远是苍的首席弟子，在玄宗新生力量里于剑上修为最是深厚。
御风是白麟远的师弟，为人松散不羁，一手三弦却是弹得极好——他的修行功法与赤定霄是一样的。
赤定霄微微一笑：“师尊难得与我提起此类，怎说是不必？”
“你与御风麟远两人相处日久，谁几斤谁几两你肯定自个儿有数。为师嘱咐你这些实乃不必。”翠山行摇摇头，“不过寻个安心。”
赤定霄点头：“弟子明白。我将尽力得到宗主肯定。”
“我还是那句话。” 翠山行却笑，“但凭汝心。”
赤定霄抱紧了春雷：“师尊……”
“以前我没有给你太多压力，现在我也不会要求你更多。”翠山行眼眸微敛，“而日后，你却是不必再受我约束。”
“……师尊！”瞬间明白翠山行意指，赤定霄不由心下一涩。
翠山行袖袍轻挥：“‘可以清耳目，能为天下曲’——这是你师叔祖予你琴音之评语。于三尺桐木上，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。定霄，你出师了。”
赤定霄放下春雷，掩去眼角微光，深深一揖。
接着翠山行又嘱咐了女弟子几句，方才让她离去。
翠山行送她出房门，眼见弟子的背影远去方才回头。
耳边响起布帘掀动的声音——却是屋内的隔帘。
苍从帘内走出，方自闭息中恢复。他出声，很是无奈：“我就这么见不得人？”
翠山行挑挑眉毛，听出他气息运行微有不畅，便牵过他的手腕，刺了一点内劲助他顺气：“谁让你说来就来？我本定好了时辰要与定霄交代一二，你堂堂玄宗宗主要杵在一边儿，除了吓人没别的作用。”
“要是这样就被吓着了，那她如何出师？”
“你啊。”翠山行摇摇头，伸出食指点点他。
等到苍脉息无碍了，翠山行欲松手却被苍反握回去，引着他来到窗前。
两人并肩，同沐飞云榭晨风之中。
翠山行拍拍胸口：“你说我这种好像要嫁女儿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儿……”
苍终于笑出声来。
“我以为你会与她说说我们的打算。”
翠山行摇头：“等论道之后吧。你看，我只说她的修为已至可以出师的时候就绷不住了，等我再告诉她，你师尊要和你心心念念的宗主私奔她还不得崩溃了啊——”
“是啊。换我爹说‘儿啊，为父给你找个小爹好不好’我也得崩溃。”
翠山行瞪他：“……有个正形没有！”
为表诚意苍老老实实地给翠山行巴了一掌——只是那掌没什么力道就是，“我现在确定你不是‘好像’要嫁女儿——你就是要嫁女儿了。”
Dolly有话说：
小翠头发变白，眼睛看不见了……这种设定不会被打吧？
转到苍翠的时候就开始KUSO了……意外地萌，囧。
下文转赤定霄第一人称。
